危机还是机会？

——当代艺术概念的裂变

孙周兴

（2010年5月11日）

[核心内容]

一直到19世纪中期，艺术、哲学、文化转变到了现代主义阶段，从这个时期开始，人类的文化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经过工业革命、全球性的技术化，人类的物质环境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我们的精神世界——人文、宗教、艺术受到了严重的挤压，各民族以宗教为核心的传统价值体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这是19世纪中期以来世界形势的变化。当代艺术首先是对古典艺术的强烈颠覆。与古典的、传统的艺术概念相比较，我个人认为当代艺术有五大特点。第一是它颠覆了传统的艺术概念，使艺术失去了边界，使艺术的定义越来越模糊；第二个特点，我把它概括为主体化与对事物的强暴，即对事物采取一种强暴的姿态，当代艺术已经失去了对事物、材料应有的尊重态度，而是采取对事物、自然残暴的姿态；第三个特点是非手工化和观念化，就是说它已经远离了古典的艺术概念，不再强调艺术的手工性质，而越来越表现出观念化的倾向；第四个特点，当代艺术作品已经失去了自身的规律性，它不再有确定的意义认同的可能性，从而造成了接受、解释方面前所未有的困难；第五个特点，艺术越来越成为商业性的制度运作的产物，资本的逻辑成了艺术的逻辑。在当代艺术中，是什么作品或者作品怎么样已经变得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是谁做的，而这个“谁”是通过一套商业性的运作机制确定下来的。

物质环境和人类的心智状态发生了深刻变化的今天，简单地否定当代艺术以及艺术家们在材料、观念、样式等其他方面的探索，显然是不够的，当代艺术本身是对接受技术变化后人类经验的一个表达，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当代艺术的问题就是技术的问题，技术进步了艺术就要跟进，是技术发展带给我们的问题。20世纪的思想处于这样一种状况：外部世界、外部对象是不稳定的，人们的内心精神世界也是不稳定的。20世纪所有的问题都是这个双重不稳定导致的，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讨论问题，外部不稳定，内部也不稳定，就不知道什么是可供讨论的起点。所以如果要说当代艺术还有一种特质的话，那就是它必须在这样一种双重不稳定中去寻找可以使艺术创作重新获得一种确信的这样一个点。如果你没有确信的东西，你的说话、发言、表态经常会出现自相矛盾、不安的情况，现代人经常会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要获得一个确信作为我们表态、发言等行为的基准。

[经典语录]

当代艺术是痛苦的、自相矛盾的、自我分裂的，它符合人类的探索和创新精神，不断更替自我的规律性，同时又不断丧失艺术和艺术家自我确认的可能性；经常与技术同流合污，但是又经常对技术采取一种批判的姿态。

[主讲人简介]

孙周兴，浙江绍兴人。同济大学特聘教授，哲学博士，博士生导师。现任同济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同济大学学报》主编、中国美术学院南山讲座教授等。主要从事德国哲学研究，尤以尼采、海德格尔研究为重。已出版《说不可说之神秘——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研究》、《我们时代的思想姿态》等专著多部，编著《海德格尔选集》等十余种，译著《哲学的改造》、《在通向语言的途中》等二十余种。曾获德国洪堡基金科研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