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的民族审美特色

——怎样把握《水浒传》的文学经典地位

宁宗一

（2009年12月10日）

[核心内容]

《水浒传》的审美特色、审美风韵是中国古代小说的民族风格、民族气派中最突出、最鲜明也是最强烈的，无论是从文体角度来看，还是从类型角度来看，都具有代表性。

对于《水浒传》的结构格局，特别是我今天要讲的它的叙事格局，至今还被很多学者所误解、质疑。我可以这么概括地说，施耐庵是站在理性的高度以审美的感性的方式来演绎这个大时代的大事件的，其精心的结构与《三国演义》这种历史演义的史诗性的写作是完全不一样的。《水浒传》走的是一条英雄传奇写作的道路，就是景观化的历史的道路。《水浒传》里有很多风俗画，把社会风俗画的素材和原汁原味的东西作为必要的资源，因为它写的是民众，不是《三国演义》里面的那些帝王将相，而是着眼于平民，着眼于民间，着眼于中下层，着眼于受苦人，着眼于不平人，所以写了很多游民。于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历史就随着施耐庵这个智慧的小说家的审美理想进行想象力极为充沛的塑造和组合。这就是施耐庵聪明的地方。他随着自己写作的需要来剪裁、编织历史记忆中的那些意象，巧妙地转化成眼中的一段段纯粹的风俗画、波澜壮阔的风景线。施耐庵真正的伟大就在于他把过去那种依托于历史书的历史演义进一步进行了一次真正的文学化、文学性的改造，把历史事件、历史故事演绎成了更有文学意味的小说艺术。于是我们懂得了这个道理：历史就是历史，文学就是文学。文学可以体现历史精神，但是文学没有想到自己去代替历史。

《水浒传》具有四点审美特色，先是传奇性，再是人物的传神写照，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形神兼备，再是白描手法，白描入骨，最后是小说的意境是怎么构成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在领略《水浒传》总体的审美风韵的时候，会感觉到这是一种粗犷美。我们读《水浒传》时的感觉比读《三国演义》的时候更强烈，读完之后，心在跳，血在流，透出一股迫人的热气，这就是这部小说的豪放美、粗犷美。《水浒传》这样的作品里没有丝毫的脂粉气，而是雄伟正直的阳刚之美。仿佛施耐庵手中有一把凿子，他的小说就像凿出来的石刻，明快而雄劲，它的美的形态是气势，这种美的形态是从宏伟的力量、崇高的精神中显现出来的。所以我们看这部小说的时候，看逼上梁山的时候，看林冲终于忍无可忍从血泊恨海中站立起来反抗的时候，或者奋发昂扬，或者激昂悲愤，或者仰天长啸，或者壮怀激烈。

[经典语录]

在这里我们会发现什么叫做英雄的文字，什么叫做雄性的阳刚之气些主人公当然不是文化的巨人，他们是性格上的巨人，不管做什么都无所顾忌，勇往直前，至死方休，在他们的传奇故事里，他们都是不怕流血的，比如武松，不怕流血蔑视死亡，有一种非凡的自制。

[主讲人简介]

宁宗一，满族，南开大学东方文化艺术系教授。曾任南开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中文系学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兼任中国武侠文学学会会长、中国金瓶梅学会副会长、中国儒林外史学会副会长、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天津古典小说戏曲研究会会长、中国剧协会员、天津作协会员等。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文学史、小说美学和戏曲美学。出版《中国古典小说戏曲探艺录》、《说不尽的金瓶梅》等著作多部，主编《中国小说史简编》、《中国武侠小说鉴赏辞典》等，在《文学遗产》、《文学评论》等刊物发表《关注古典作家的心态研究》等论文数十篇。曾赴日本等国讲学。